【蔺苏】相与还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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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偷得半日闲
码头上泊满了等待卸装货物的船只，为了缩短停泊时间，一些船工也下手帮着码头工人搬运。不远处，黎刚带着几个盟里的兄弟正忙着清点到港货物。
码头旁边就是集市，刚到港的货物还未倒手，新鲜又便宜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各地来的买主。
蔺晨说是出来“逛逛”，还就真的只是闲逛。两人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旁人瞧不见的宽大衣袖内，梅长苏的衣袖被蔺晨紧紧攥着。
晌午刚下过一场大雨，此刻清风拂面，倒也舒爽怡人。远处山上有花香飘来，蔺晨闻出来了，那是栀子花。
“攥着我衣袖做什么？”
“人这么多，会走丢的。”
“又不是三岁小童。”
“在我面前，你就是三岁。”
“竟胡说八道。”
“那就是六岁。”
“这又是从何说起？”
“你看，打从老爷子把你带到琅琊阁那日起，到今天已经足足六年有余了。”
“行”，梅长苏刻意拉长了尾音道，“你说得对，六岁就六岁。”
蔺晨弯了弯眉眼，微微笑了。攥着的手指又添了几分力气。
以前自恃聪慧过人，向往风云际会，最看不起浪静风恬的田园生活。如今见多了风雨，亦有了牵挂，竟也渐渐品出了些寻常日子的好处。人都是有贪念的，一旦尝过甜头，便会渴盼获得更多，渴盼天长地久、细水长流。然，殊不知，世间最难的，可不就是亘古长久。
碰见一家饰品铺子，梅长苏惦记着要给飞流添几条发带，便抬脚踱了进去。
“你眼光太差啦，这个才适合飞流！”
“就你眼光好！”
“诶，这条不错。”
“什么”，梅长苏探过头来仔细一看，是条藏青色缎面发带，发带上镶着一枚雕刻着出水芙蓉的阳绿翡翠，刀工甚是精巧。
店老板躬身上前笑道：“这位公子好眼力，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块玉石。”
蔺晨亮着一双眸子，拿起那条发带，全然不理会梅长苏的抗拒，双手扶住他的肩膀，扳过身子，直接动手给他换上了，“别动，这个我送你。”
“蔺公子今日心情这般好？”
“那是。下了一周的雨，好不容易放了晴，心里头舒畅着呢。”
梅长苏转过身，朝他狡黠一笑，“那可好，飞流那两条发带的帐，你也一块儿付了吧。”
“得寸进尺。怎么捡回来的一个个都是属狼的，早知道一个都不治了⋯⋯”蔺公子嘴上发着刀片，身体倒是很实诚地掏银两去了。
梅长苏站在他身后，弯着眼角笑着，温润风雅间，悠悠透着一丝久违的稚气。
不知何故，前方人流忽然搅动了起来。两人一道走出店铺，待漩涡逼近，才听到有人高喊“捉贼”。
定睛一看，被追逐的对象居然是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小童。小童看模样只有七八岁，细胳膊细腿，身手灵敏，跑得飞快，后头几个成人在人群中冲撞，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。
可巧，那孩子一溜烟跑到了蔺晨边上，蔺晨抬脚便是一挡，那孩子失去平衡，倾身势要跌倒之际，蔺晨又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这小家伙提溜起来，防他摔伤。
“哎呀，终于逮住了！多谢这位公子！”
蔺晨未及应答，就见这名身着白色短衫的汉子猛地抓住孩子纤弱的胳膊，一把甩到地上。孩子被狠狠摔到地上，滑出几尺远，扬起一片尘土。
“龟孙子，三天两头在这里偷窃，可算让我们给逮住了！让你再跑！”
末了，又补了一脚。
蔺晨不悦地瞥了一眼，摸了摸鼻梁，往前走了两步，对那汉子蹙眉道：“对着孩子，口头教训一下便是，何必动粗？”
短衫汉子抹了一把脸上混着黄泥的汗渍，说道：“你有所不知啊，这些孩子在集市行窃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”
“这些？你是说，还有其他的孩子？”
汉子点了点头，抱怨道：“可不是吗！除了他，还有几个更小的，怎么抓都抓不住，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，今天要不是你，肯定又给跑了！”
动静太大，周边早已围了一圈路人，原本只是远远跟在外围的甄平，此刻已然挪到梅长苏身边挨着。
面黄肌瘦的孩子低着头蜷缩在地上，一对漆黑的眼珠子反复瞥向人群中的某处。梅长苏顺着孩子的视线看过去——有个神情焦虑的男子，是极易淹没在人海中的普通样貌，但额头有道殷红色伤疤，颇为显眼。
梅长苏微微紧了紧眉眼，回头在甄平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，尔后兀自走上前去，扶起孩子，温声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孩子在他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，双手反复绞着皱巴巴的衣摆，“小……小华。”
梅长苏蹲下身子，抬手将孩子额前的几缕发丝轻轻拨到耳后，问道：“为什么偷东西？你家人呢？”
小华用他涨得通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梅长苏，吞吞吐吐地回答道：“不知道……”
“家在哪里？”
他双眼迷茫地歪着脑袋，状似思考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。
梅长苏顿了一下，又问：“可有其他伙伴？”
小华犹疑了片刻后点了头。
“那……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吗？”
他抿了抿嘴唇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，偷偷瞥了一眼那名隐在人群中的男子，忽然往后退了小半步。
“别怕。”
孩子诚惶诚恐地抬起头，看了一眼周遭围观的路人，又埋起头来不说话了。
短衫汉子闻言，抬臂挽了衣袖，风风火火上前一把揪起孩子的耳朵，扬声嚷道：“哎呀！有什么好问的，直接绑起来揍一顿，看还有没有人胆敢再来偷东西！”
蔺晨斜睨过去，轻哼一声，从腰间抽出扇柄，上前将那汉子的胳膊一挑一拨，说道：“这孩子是我抓住的，怎么处理，我说了算。”
“你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吧”，那汉子本欲上前阻止，奈何一只脚还没迈出去，就被同伴使着眼色一把拖了回去。
蔺晨也不搭理他，握着扇柄轻轻点了一下孩子的脑袋，道：“诶，说你呢！偷了什么东西，先给人家还回去。”
小华无声地点了点头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麻布钱袋子，双手递给短衫汉子。
“晦气！”那汉子骂骂咧咧地接过钱袋，挥了挥手，转身走了。
人群散去之际，梅长苏回头看了一眼甄平，甄平点头应允，悄然离去。
蔺晨扶住孩子的肩膀，带着他一同转了个方向，扬声道：“小家伙，随我走吧！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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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两章全是铺垫【泪目】
感谢小红心～比哈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