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苏】再回首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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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岭西门关一役，大渝战败，派使臣和谈。梅将军亲会使臣，密谈三日，大渝答应退兵，并承诺赔偿本次战事大梁所受的全部损失。
“素闻梅将军精金良玉、盖世无双，近日一见，果不其然。”
“贵使谬赞了，还望贵使向贵国国君转达我大梁皇帝之意，盼两国友好往来，避免刀戮相向，勿使百姓再受无妄之灾。”
“必当转达，告辞！”
梅长苏见使臣队伍已经走远，转身缓步朝军帐方向走去。已经三日几乎没有合眼好生休息了，梅长苏面无血色，脚力虚浮，仿佛腿上拴着石头，一个个步子迈得分外沉重。
这几日强支病体的意念，在掀开门帘看到蔺晨的一刹那土崩瓦解。蔺晨移步上前一把扶住他，打横抱起。梅长苏顺手搂着他的脖子，在蔺晨耳边轻声呢喃道：“阿晨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一辆马车伴着一行骑马随行的近侍护卫，背离大梁的军队，独自朝琅琊山前行。马车内，梅长苏靠在蔺晨怀里安静地睡着，表情平和安详，耳际只有匆匆滚动的车轱辘声和蔺晨哼唱的小曲儿。
距离三月之期仅剩不足三周，但蔺晨心知，梅长苏的身子未必真能撑满三个月。要用念古还春莲破解冰续草剧毒，须得熙阳诀联合朗月诀同时输入内力，才能将这千年雪莲的精华尽数发挥出来。
留给蔺晨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，但是传闻中练成朗月诀的江湖高手仍未找到，虽然琅琊阁中藏有记载朗月诀的古籍，只是朗月诀与蔺晨之前修炼的熙阳诀逆其道而行，若是修炼运用之时有丝毫混杂岔乱，则两功互冲，立时颠狂呕血，诸脉俱废，极有可能断送性命，最是凶险不过。
只是怀中之人大限将至，蔺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。若是能够换回长苏一命，自己纵是诸脉俱废，又有何惧。但凡尚有一丝希望，就不能轻言放弃。
一路快马加鞭，抵达琅琊山时也足足用了六日之久。长途奔波，梅长苏早已体能透支，每日除了喝药喂食之外，几乎都在昏睡。
蔺晨到琅琊阁书库中寻来古籍，闭门修炼朗月诀，只要修炼时专心致志不受干扰，就不会有危险。唯有此功练成，方可医治长苏，蔺晨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。
好在琅琊阁中的高阶近侍和灵仆平日里皆受到颇为严格的训导，蔺晨闭门修炼了三天三夜，未受丝毫干扰，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。
彼时，梅长苏每日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，如此下去，若是再不动手医治，可就当真再无回天之力了。
蔺晨叫来晏大夫和飞流，琅琊阁的几个高阶近侍皆知此法凶险，也带了些懂事谨慎的灵仆站在房门外随时待命。
晏大夫瞧见这阵势，叹息道：“你真要这么做吗？若是出了什么事，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代。”
蔺晨凑到晏大夫跟前笑道：“当然要做！连百年不遇的念古还春莲都被我们找到了，岂有放弃的道理？晏师叔，看在我从小那么乖巧懂事、勤学苦练的份上，您就帮我这一次嘛！”
晏大夫自知拗不过，无奈地苦笑道：“你还乖巧懂事？你啊……这一个两个的，真不让人省心。一个命数太苦，一个执念太深。唉……”晏大夫一口一声叹息地走了出去，“我去熬药。”
蔺晨坐在床边，看着梅长苏平静的睡颜，伸手抚摸他的脸颊，轻轻唤了声“长苏”。梅长苏回应似的，歪头蹭了蹭蔺晨温暖的手掌。
长苏啊，你可知，若是我意外失手，这就是我们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面了。也罢，若是能陪你一同做个孤魂野鬼，抑或携手走一遭奈何桥，那也不算亏。你说的下辈子都归我，可不能食言。
此时此刻，也只能盼着，天不绝人愿。
大抵过了半个时辰，晏大夫端着药碗走了进来。
“长苏，醒醒，喝药啦！”蔺晨轻轻拍了拍梅长苏的手背。梅长苏疲倦地睁开眼，看见蔺晨的大脸，扯开嘴角笑了笑。
蔺晨见状扶起梅长苏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，接过药碗，一口口喂着他喝了下去。飞流蹲坐在床边，下巴抵着手背安静而满足地看着他的苏哥哥。
梅长苏看到那么多人挤在屋内，抬眼问道：“你们这是干嘛呢？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什么热闹？我还没这么快死。”
“苏哥哥，不死！治病！”飞流抬起脑袋认真地答道。
“治病？”梅长苏扭头看向蔺晨问道：“今天吗？”
“正是今天。你放心吧，我琅琊阁少阁主亲自出手，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？”蔺晨强装镇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，但动作过于浮夸，倒显得有些底气不足。
“阿晨，答应我，不要逞强。能活着回到这里，我已经很知足了。”说到这儿，梅长苏岔了气，嘘嘘喘了起来。
蔺晨忙不迭地帮他抚背顺气，“你再信我一次，都交给我，好吗？”
梅长苏好不容易平过气来，沉默了一会儿，低声应了一句：“好。但是你要答应我，倘若方法未能奏效，我一朝归西，你也不要太过伤心。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蔺晨鼻子一酸，带着满目的流光，盯着梅长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：“相信我。”
一切准备就绪，晏大夫挽了挽衣袖走上前来，扶梅长苏平躺下，开始行针以疏通经脉。接下来的一切，进展得异常顺利，蔺晨和飞流一人使朗月诀，一人行熙阳诀，两股本该背道而驰的内力在长苏体内凝成一股力量，迅速流窜于梅长苏全身经脉。梅长苏被夹在运功的两人之间，早已失去意识。蔺晨和飞流面对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，闭目塞听，分毫不敢懈怠。
在场的人皆屏息凝神，唯恐干扰两人的心神。门外的灵仆更是严阵以待，以避免有人误入，若是干扰了少阁主运功，且不说梅宗主的病治不成，指不定还得再搭上少阁主的性命。
大约一个时辰过去，梅长苏突然浑身颤抖，汗流不止，晏大夫示意两人可缓缓停止施功。只见梅长苏在两人停止运功的一刹那，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，猛地吐出一口乌黑的脓血，继而昏了过去。
黎刚和晏大夫慌忙扶起梅长苏，将他裹入被中躺好。晏大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腕翻出，腕脉朝上放好，凝神诊脉。不多久，他回头朝满脸焦躁不安的蔺晨点了点头。
蔺晨狠狠松了一口气，因觉脑袋隐隐作痛，便举步往外走，想着回房睡会儿或许能够缓解。刚抬腿没走两步，竟在近侍的惊呼声中骤然倒下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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